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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繁花

【World-H】关于言鸠的梦

梦繁花

  

 

 

言鸠慢慢睁开眼睛,他的眼皮很沉,头也昏昏的。

他以为自己会在一一片火海或是电闪雷鸣的山顶醒来,或者现实一点,说到梦境他首先想到的是一片黑暗,毕竟这是言葬萤的意识,那个脑袋缺根筋的姑娘什么事做不出来。

但这只是他的房间,他一睁开眼睛就把它认出来了,尽管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过家,久到记忆模糊,但他还是可以一眼辨认。

他感觉面前这一切未免太过超现实,他拥有自认为完备的意识,但现实是他的家还完完整整的,墙上的地图,用红笔圈画了他未来想要旅行的国家;堆在桌上的小说和文献,最上面摊开的是一本他没有看完的殡葬人写的散文;包括言葬萤打坏的那个模型,父亲做给他当做生日礼物的,他为那件事火冒三丈,但最终还是没有舍得扔掉而是把身体开裂的鸽子藏在了不易发现的角落。

所以,这是梦境?还是纯粹的记忆深处?如果是言葬萤,她有可能做到这其中任何一件事。

那么是否意味着——

他推开他房间的小木门,他跟父亲一起把上面喷成了黑色,对面是言葬萤的小房间,虽然他毫无兴趣,但是那扇房门紧闭着,他犹豫了一下试图用力推开但门板纹丝不动,大概是主人(各种意义上的)不希望自己进去,他也不在意。

“言鸠?你起床了吗,快点去洗漱吧,一会来吃早饭。”

母亲?

“你得快点,阿萤已经走了,她说不想跟你一起走,这孩子就是小心思多。”

和……父亲。

是本不应该存在的人。

果然是梦吧?那他是不是要按照言葬萤所希望的剧本去完成每一个指令,或者明确地指出这一切不过虚妄。无论是幻觉还是梦境,只要坚定信念不去相信,就永远不会为此动摇沉沦其中,这是最直接也是唯一破解幻境的方法。

可是他做不到。

面前是他多少次在梦中也会遇见的画面,是童年时代每一个早上,为自己准备好的热腾腾的早饭,坐在桌旁阅读报纸的父亲,和忙碌不停的母亲。空气中弥散着食物的香味,和属于家的温馨。

“爸妈,我……我能抱抱你们吗?”

闻言的言家父母诧异地从牛奶与报纸中抬起头来,无不露出诧异的神色,但是他的母亲很快就定了定神,并且拍了拍他还呆坐着的父亲的肩膀。

“当然了,在学校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吗?”

“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别总是一个人憋在心里。”

见他呆站着不动,父亲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放下报纸走过来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

“你奶奶总是对你要求太高……她们那一辈人,有自己的追求。但我们都希望你别过得太辛苦。”

“来。”

他在母亲的怀中嗅到了食物的芳香,和一点清新剂的花香,父亲也从一旁搂住了母子两个人,言鸠在他们的怀中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这份温暖。

 

“我们一直在你身边。”

 

今天是他开学的日子。

不是在言家,而是正规的,大都市里的学校。

距离列车启动的时间应该还有15分钟左右,但是母亲却笑着让他等等,他表示困惑,但他的母亲只是笑着不愿意说,他根本猜不出是什么缘由。

“言鸠?”

他听到叫他名字的声音回过头,这个声音比起他记忆中的样子更轻快一些,平日里那个人只会用冷冰冰地口吻告诉他怎么样才能更有效的达到目的,或是因为自己过去的背叛而染上冰冷的怒火。

“发什么呆,不是说要一起上学的吗?阿萤呢?”

墨戾皱了皱眉头,他穿着跟自己身上一样的公立魔法学院的校服,搭在肩上的手指上勾着轻便的提包。

“小萤她先走了,这孩子总爱跟她哥哥闹别扭。”

“也许感情很好吧。”

他看着墨戾熟门熟路地跟自己的母亲谈笑风生,这本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墨戾却应答自如,就仿佛他亦是这个家中的一员,而且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墨戾这么语调轻快地跟别人说话,往昔或许他也只有在跟言葬萤那个傻子说话的时候才能这样自由些。

他突然想,倘若没有十多年前的背叛,他的不告而别,如果他真的把墨戾带回了家,他还在世的父母一定很喜欢这个乖巧又聪慧的孩子。

那是不是此刻所见的一切都会成真?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跟墨戾并肩走在了通往列车的路上,还是清晨的缘故人烟稀少,墨戾的话比以前多了些,但他大体上依旧是个很安静的人。他拉扯着言鸠的手就像是在一条通往天国的路上,两岸盛开的百合像是天使长鸣的号角。

花,真好看呢。

言鸠微微眯起双眼,视线有一点模糊。

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景色。

说起来,他迄今为止,究竟是在坚持什么来着?脑袋混成了一片浆糊,但这种感觉却意外的让人沉醉,不想回忆起痛苦的事情、遗憾的回忆,这些事情,他曾无数次想要抛诸脑后,何必要努力想起来,他究竟是为什么如今存在在这里,墨戾拽了一把他的胳膊,他看到少年难得露出有些急躁的调笑的神情。

那一瞬间,他依旧怔愣的注视着少年的侧脸,他扬起的柔软的栗色的长发,他动也动不了,仿佛身上承载了无可估量的沉重锁链,他感受到少年握住他指尖的地方,传来的温暖。

他知道这不是真的。

但是他无法说出口,拒绝的话语,拒绝这个令人着魔的梦境,拒绝言葬萤不接受那些痛苦的可能,拒绝墨戾能够得到与自己一样完满家庭的未来,拒绝父母还存在人世的错觉,当他回到现实的同时,那无尽的痛苦将再度带给他新鲜的痛楚,告诫他一切不过虚妄。

人生如梦,梦境与现实,究竟哪一边才是真正的归处?

那自己又何必费尽了力气,再让自己清醒,让自己痛苦。

他认清了这一点,握住少年的手回应对方的温暖,那张乖巧的脸上泛起温暖的潮红,他瞥过那周身满是荆棘的花束,美丽却让人心脏刺痛。

——他如今明白了言葬萤的感受,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种理解能在更加温柔的场合。

 

“言鸠。”

“嗯?”他抬起头,面对着墨戾那张满是困惑和不耐烦地脸,“在发什么呆呢?”

“墨戾。”

“恩。”

他一下子似乎又变得很快活,他就像他所认识的那个少女一样阴晴不定,或许是因为他们相处了很久,他学来了许多不该学的言葬萤的小毛病。

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意,以往言鸠所见的墨戾的笑,总是在他脸上布满泪水的时候录,而此时他只是单纯快活的笑了起来,他一直以来困扰的忧虑症不复存在。

他这样的笑容,实在太美了。

“鸠。”

“……恩。”

“鸠。”他又那样俏皮的笑了笑。

他就像是将自己,和他的名字一样分解割裂,然后让自己成为他的所有物被他生吞入腹,他是这样一个狡猾的人吗?自己只顾着对他多年以来的愧疚,忙于勾心斗角得以保全对方,大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看着他过。

“墨戾。”他上前了两步,好让自己更加靠近这个男孩。为了顾及他的状况,墨戾停下来之后就一步也没有动,像是在等待着他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抛诸脑后。

“这不是真的吧。”

他终于说,他将自己的头颅挨着少年的肩膀,就像是将它安心的放在上面,墨戾的脸颊上满是言鸠湿热的呼吸,那是真真正正属于一个活物的呼吸和存在。

“在说什么呢。”他弯过手去拍拍言鸠的肩膀。

“我原来,只是在做梦。”

“说实话,言鸠。”他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悠长而有些空洞,那双朱红的目光失去了光彩,“是不是我遵从了你的心意,如你所愿,你就不再喜爱我了。”

“那我就不是我了。”他又说,他的声音也变得模糊扩散,在脑海中回响。

“我一直深爱着你。”

他将头深深埋进墨戾长发的缝隙里,他的声音和呼吸都顺着他发丝与发丝之间的空气流进了他的头皮。

“我想,我也是的。”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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